摘要：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是一种基于民族文化交融角度来研究与实践的造字用字方式，具有独特的艺术特征与价值。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类型与表现形式很多样，它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字进行交融设计，传达出来自异域的风情。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的形式丰富了汉字字体设计的视觉语言，为如何突破当下汉字字体设计的瓶颈带来了一些启示。
关键词：汉字字体设计；异域化风格；设计价值
杭州工业设计收集的此篇关于文字的介绍人类传情达意的抽象符号系统,是文化的载体,蕴涵世人之精神。在新的内容、媒介种类呈指数级增长的今天，使文字的风貌反映技术、文化、人心的变化显得越来越重要。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越来越民主的时代，每个人都可以有理由以自己的方式造字和用字，从自己的角度进行研究与实践［1］。汉字的异域化风格设计作为造字和用字的一种方式，是基于民族文化交融角度来进行的研究与实践。主要是指在进行汉字字体创意设计时融合其它民族文字的形态结构元素，使设计后的汉字既具有汉字固有的结构特点和可识别性，又有其它民族文字的基因特征。汉字的异域化风格设计有利于汉字在不同民族文化背景中进行传播，有利于民族文化的交流和繁荣,有利于民族的团结友谊和社会的和谐,有利于保护、传承和传播异族优秀的文字文化。异域化风格设计的具体做法是在观察分析交融的两种文字之间形态特征 “共性”的基础上，借助双方笔画结构的相似性，再作一定程度的装饰与变化,使其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产生一种新的汉字字体形态，给人一种貌似生疏，但又熟悉的视觉感受。在此,通过研究若干个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案例所体现的独特表现形式和设计规律，希望能给汉字字体设计带来一些启示。事实上，异域化风格设计作为汉字字体创意设计的一种表现方式由来已久,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著名画家、书法家、篆刻家、书籍装帧家钱君陶先生在为书籍设计书名时就尝试着用拉丁字母来代替汉字笔画和结构,来进行汉字字体设计,以《进行曲选》、《自杀日记》为例（图1），其汉字在遵守固有的可读性前提下，用拉丁字母形态替换其笔画和结构。但是，这种包容与开放的创新手法也招来质疑，原因是“将汉字罗马化，其实抹杀了象形文字的本质，淹没了象形文字的面向。”［2］不过钱君陶先生这种大胆、勇于探索的汉字创新设计精神，以及对不同民族文化、文字吸收融合的思想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图1 1932年左右钱君陶设计的书名字体
一．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的艺术特征与价值
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具有独特的表现形式，异域化风格设计所表现出的异域风情和审美形式能给人一种意想不到的新奇感官体验，在传播过程中能获得很高的注意值。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的表现形式是笔画置换、字形置换、字形重组等，有一定的规律性和形式法则，在视觉和心理上有种偷梁换柱、出人意外的印象。异域化风格设计的两种文字当中，汉字的一方强调可识性，而另一方则借用文字的笔画结构特征。汉字字体运用异域化风格设计产生的视觉效果有助于汉字字体独特性与趣味性的表达，很具民族和谐感、认同感、亲切感，有强烈的民族特征。
受国家间、民族间和区域间文化、经济、贸易等频繁交流的影响，汉字字体的异域化风格表现变得越来越丰富，异域化风格设计的汉字出现在各种场合和载体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成为相互交流重要的桥梁和纽带之一。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的这种“国际化”特征，不仅非常有趣味，而且确实有助于文化的交流、信息的传达、品牌的传播。鲁迅先生说过：“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汉字字体的异域化风格设计所传达的视觉形象无疑是现代的、时尚的和世界的。这种“国际化”和包容性的设计表现形式迎合了社会和大众的视觉需求，使得汉字字体设计呈现更多富有想象力的新视觉语言。
二．汉字字体设计的异域化风格类型与设计表现
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表现的方法有很多，它除了前面提到的可与拉丁字母融合设计，传达出拉丁字母风格外，还可以与藏文、蒙文、日文、韩文等民族的文字交融设计，传达出异域的风格。世界上几乎每一个民族都有其固有的特色文化，且基本上有本民族的文字体系，每一种文字体系都有特定的文化渊源和典型的形态特征，每一种文字不仅有着自身的美妙，还是本民族历史文化的记录。所以，我们在进行汉字异域化风格创意设计之前，有必要对其它一些民族文字的造型特点与汉字造型结构之间作简略的梳理和比较(图2)，以便能更清楚的展开叙述。
图2 其它民族文字与汉字之间笔画结构比较
1．藏文风格。藏文，其历史之悠久在国内仅次于汉字,公元7世纪由国王松赞干布派遣藏族语言学家吞弥•桑布扎到北印度学习梵文，回国后引用梵文字母创制的,是一种相当发达的文字，文字造型直接脱胎于梵文，属拼音文字，有独特的拼写规则，一般以“基字”为中心在其上下左右加字的方式来拼写，每个字母最上一笔是横直的，字母排列时，上端必须在一条水平线上，形似平顶帽，形体优美流畅，工整严谨,这是藏文字的典型特征之一（图3）。
图3 藏文形态特征
藏文的特征之二是其书写工具产生的，藏文的书写工具是采用产自高原上的箭竹制作的竹笔，竹笔分为圆形竹笔和三棱竹笔，书写的文字笔画曲直对比强烈、挺拔有力，呈现横粗竖细的特点，与汉字宋体笔画特征正好相反，带有浓厚的高原气息和雪域色彩。藏文字的造型结构虽然直接脱胎于梵文(图4)，然而，通过比较可以看出有些藏文在形态结构上与一些汉字造型也非常相似，以图2所举例字来看，在高相似度区域里的一些藏文与一些汉字（汉字的各种书体）的笔画结构几乎一模一样，在中相似度和低相似区域里的一些藏文则在外形特征上与汉字保持一定程度的相似性。透过这些例字的相似度可以推测，藏文有可能吸收或借鉴了汉字的形态结构，这在时间和空间上是可以成立的。藏文在笔画结构方面与汉字的一些相似性，为我们进行汉字的藏域化风格设计表现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和广阔的空间。藏文字的结构形态变化丰富，笔画长短、曲直、粗细、尖钝等对比强烈，节奏感和形式感非常优美独特，以至受到众多设计师和字体研究工作者的青睐，成为其乐此不疲的设计素材和创作灵感。比如，著名设计师王粤飞先生设计的《香格里拉藏秘》青稞干红酒品牌名字体（图5），是个印象深刻而又完美的设计案例，设计者巧妙地将藏文字的笔画结构特点融入到汉字的笔画结构中去，在保持汉字基本的可读性前提下，通过笔画形态的置换、移植和重组，重新创造出一种兼具藏文和汉字两种文字形态特征的字体，传递出来自藏地的产品信息，显现出一种异域的风情。同样的设计表现手法，小说《雪域高原》的书名字体设计则更是透露出地地道道的藏域风格（图6），设计者打破了汉字笔画结构的禁锢，深入分析藏文字的笔画特征，努力发现其与汉字形态相似之处，再巧妙地将藏文典型的笔画或字形置入汉字，大胆省略汉字一些局部的笔画，只求融合后字体的地域特色和应有的识别性，以传达出该文学作品的藏地风情。
图4 梵文形态
图5 《香格里拉藏秘》酒品牌名字体
图6 《雪域高原》书名字体设计
2．蒙文风格。蒙文，早期的蒙文称作回鹘式蒙文，是在回鹘字母基础上形成的一种文字。1269年元世祖忽必烈颁行“蒙古新字”，今通称“八思巴蒙文”，是由梵、藏字母演化而成，元末成了死文字，又恢复使用回鹘式蒙文（图7）。蒙文每一个词的音符由一根垂直粗线统领，象一串串珠子。通过图2文字形态相似度的比较，隐约可以看出有些蒙文（回鹘式蒙文）与汉字（汉字的各种书体）在形态上十分接近，特别是在高相似度区域里的一些蒙文音符与某些汉字差不多一致，而在中低相似度区域则与汉字在外貌特征上靠近。蒙文除了在字形上与汉字相似外，其横细竖粗的笔画特点，又和汉字宋体笔画横细竖粗的特点基本相符；其连笔书写特点貌似汉字草书体；其纵向的排列方式又与汉字古代的排列方式相似。蒙文的这些特征给汉字进行蒙文风格化设计带来了优越的形态素材和依据。历史人物传记《成吉思汗》书名字体设计（图8），设计者吸取蒙文的笔画结构特征，巧妙地植入汉字结构中，并力图保持蒙文连写、纵排和笔画横细竖粗的特色，给书名字体以强烈的蒙古族地域特色，达到书名字体与书籍内容完美结合。
图7 (左)回鹘式蒙文与(右)八思巴蒙文
图8 《成吉思汗》书名字体设计
3．日文风格。日文(和语文字)，日本历史上很长时间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所以把这个时期形成和使用的语言称之谓“和语”。五世纪前后，汉字传入日本，公元九世纪日本以汉字正体为蓝本创造了“片假名”和以汉字草体为蓝本创造了“平假名”，至此，日本由语言时代过渡到文字时代，“汉字”、“片假名”、“平假名”三套文字共同组成了今天的日文。“片假名”由于是以汉字正体为蓝本，所以形态和汉字楷书比较接近；“平假名”则沿袭了汉字草书的特征。从形态上看“片假名”、平假名”都与汉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象是汉字的偏旁部首，或者是汉字的简化形式（图2）。这就为设计师进行汉字字体的日文风格设计提供了历史的基础和便利的融合设计元素，使进行汉字字体的日文风格设计成为顺水推舟的事情。平面设计师刘永清先生的汉字字体实验设计作品《风桥夜泊》（2011年获GDC探索与实验最佳奖）（图9），是以宋体字笔画形象为基本造字元素，再结合甲骨文、草书、行书、拉丁字母、阿拉伯数字等笔画形态，利用象形或会意的造字方式组合在一起，创造出一款新的汉字字体，传达出独特而新颖的视觉形象，极具探索性与实验性。然而，这种实验性的造字手法与日文的构字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所造之字透露出强烈的日文风格特色。
图9 《风桥夜泊》获GDC探索与实验最佳奖）
4．韩文风格。韩文亦称“谚文”、“音文”、“训民正音”，中古时期的朝鲜亦如日本一样没有自己的文字，而是使用汉字，直到15世纪左右才依汉字的音韵创制了自己的文字，并公布使用。韩文在世界语言文字体系归属上属于表音文字，但其具有很强的汉字色彩，这不仅是指在音韵方面，在字形结构上与汉字似乎有更明显的相似性，如图2所示，在高相似度区域里的一些韩文与某些汉字在形态结构上差不多，而在中低相似度区域内则保持一些汉字的外形特征，表面看上去好象是汉字的异体写法或简化形式。韩文与汉字在形态和结构上如此多的相似性，使得设计师在进行汉字字体的韩文化风格设计变得如鱼得水。《平面设计》书名字体设计（图10），设计者为了表达中韩平面艺术设计交流的活动内容和信息，力图寻求交流双方在文化层面上的共性，于是，把创意点落在了两国的文字上，在保持汉字应有可读性的前提下，大胆运用笔画置换、字形置换、字形重组等手法，创造出一款既具汉字可识性又有韩文典型特征的汉字字体，彰显着来自韩国的风情。
图10 《中韩平面艺术设计交流展作品集》书名字体设计
三 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启示
汉字除了可以与现有的、前面列举的几种文字进行交融设计以外，还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字，包括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的各种古老文字，比如玛雅人文字，古巴比伦楔形文字、古埃及圣书字，突厥文、回纥文、察合台文、于阗文、龟兹文、粟特文、巴思巴文、契丹文、西夏文、女真文、东巴文、哥巴文、水书、吐火罗文等等文字进行融合设计，传达出跨时空的风格情调，折射出久远而古老的异域文化信息，激起人们对古老的异邦文字文化的深思与解读。
当代字体设计语境下文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表现语言与手法呈现多元化发展趋势，异域化风格设计表现语言与手法不仅仅只用于汉字的字体设计，同样适用于其它民族文字字体的异域化风格设计，使字体设计形态视觉效果十分丰富，带来视觉力量和感染力。尤其是在全球性经济文化对话、信息社会快速发展的大环境下，各国各民族地区之间经济文化信息交流日趋频繁，急需消除民族、区域之间语言文字的障碍，这样，文字的异域化风格设计就显得有积极意义和很大的推动作用。
汉字字体异域化风格设计的形式丰富了汉字字体设计的视觉语言，为如何突破当下汉字字体设计的瓶颈提供了一点点启示。只有适宜的运用这些形式，才能准确表达设计者的设计意图和情感。汉字字体的异域化风格设计应当从字体的应用场合、载体、时空等具体因素入手，选择合适的异域风格形式，以创造出既符合内容需要，又有独特视觉生命力的汉字字体形象。汉字字体的异域化风格设计需要我们不断努力探索更新更完美的表现方法，更加注重观赏者的感受，以一种开放性、包容性的思维去探寻新的设计语言，从而设计出独特、时尚、优美的异域化汉字字体形象。
杭州淘博工业设计报道
